瑩昇電子股份有限公司,於去年七月份,正式和設於美國舊金山的杜比實驗室總部簽約,獲得使用杜比B噪音消除系統專利的使用權,成為國內第四家(前三家為大同、聲寶、建弘)擁有該項權利的廠家。瑩昇公司特別迫切需要使用杜比系統,因為該公司的主要產品為卡式錄音座,依目前家用Hi-Fi音響的標準來說,杜比B系統是卡座最基本的配備之一,故不惜投下鉅資,不惜一切代價,要獲得杜比使用權,以提升產品品質。
本人由於工作上的關係,有幸結識該公司負責人曹永坤先生,言談中發現曹先生是一位有理想的投資者,而不是一位急功近利的商人,由曹先生所言及的理想和抱負,有許多地方正是國內音響廠商所缺少的,而瑩聲公司申請杜比使用權的過程,也有著相當戲劇化的情節,所以就很冒昧的請求曹先生,准於把該公司取得杜比使用權的過程由拙筆敘述,並提供相關資料,讓國內的愛樂者,以及從事技術方面的電子人,能夠對杜比實驗室有進一步認識,更重要的,是學習人家那一套為自己保障利益和形象的方法。
杜比無遠弗至
杜比實驗室(Dolby Lab.)創設於1965年,迄今已有十八年歷史,這十八年來,該公司最主要的業務在販賣「安靜」。杜比消雜音系統(Dolby Noise Reduction System)在音響界可說是無人不曉,目前全世界有一百多個廠家(有一半在日本)被允許使用杜比的專利,生產比較「安靜」的錄音機供應市場。在去年,杜比實驗室的收入為一千七百萬美元,其中大部分為杜比權利金的收入,如果想瞭解杜比實驗室今日在全球音響界所擁有勢力,可以在下面由杜比公司所公佈的統計中看出端倪:
˙二十個家中擁有執照的消費品製造商超過125個。
˙專業化杜比產品分佈在42個國家中。
˙裝有杜比B裝置的消費品,迄今已製造超過六千萬台,並以每年一千二百萬台增加。
˙自1981年推出杜比C,已有100萬台應市。
˙全世界經過杜比A處理的專業錄音帶超過六萬五千台。
˙全世界超過3000家電影院裝有杜比立體音響影片放映的錄音再生裝置。
˙超過170家音樂帶或唱片公司擁有免專利費的執照,製造加有杜比編碼的音樂帶。
慣於澆人冷水
由上面的說明可以看出,如要生產卡式座,或開拓消費層次較高的市場,就非得使用杜比不可,所以瑩昇公司在去年年初創設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去函美國的杜比實驗室,詢問申請杜比使用權的相關事宜。
杜比B系統發明以來已超過十年了,而且又被運用得這麼普遍,所以給人的感覺是若要申請杜比B使用權應該是很容易的。可是瑩昇公司收到杜比實驗室的回函後,却是大吃一驚,原來回函是事先印好的,大意是說:申請使用杜比是很麻煩的,要經過很多的手續,至少要花二萬五千美金購買開發用的儀器,而且從申請到正式生產,得耗掉一年多時間,所以最好放棄吧,以免自惹麻煩。
取得杜比使用權是曹先生創設瑩昇公司的目標之一,他本身是為燒友,對音質極為苛求,所以哪裡肯輕易放棄,所以就回函給杜比實驗室,說明決心要取得杜比,並且願意一切按照杜比實驗室所規定的嚴格程序進行。這樣書信往返數次後,杜比實驗室才願意讓瑩昇公司申請。
邏輯化的申請程序
也許是經驗累積的緣故,杜比實驗室訂有一套十分邏輯化和嚴格的申請步驟,就好像是過五關一樣,申請廠家必須一步步的過關斬將,花費不貲,然後才能取得杜比使用權,否則就是三振出局。從開始申請到產品出廠,要經過七、八個階段和二十幾個過程(請參看附圖),其中最難過的是L3、E3~E6以及P1這幾關。L3這關是看杜比公司願不願意讓你申請,原來杜比實驗室為了提高和維持自己的形象,絕不濫發杜比使用權,對於一些規模較小,或技術不足、財務不健全的廠家,杜比實驗室根本就不屑一顧,而且杜比也不很歡迎規模雖大,但產品層次一直不高的廠家申請,所以要通過L3這一關,雖不實際涉及電子技術,却和申請廠家的「廠格」有很大關係,有時杜比還要和申請廠家的負責人面談後才做最後的決定。
如果過了L3這關,那麼就可以開始正式進入申請和技術轉移的程序了,再E1、L7、E2這幾個同時進行的過程中,杜比公司會提供大量的資料給申請廠家,包括少量的杜比IC樣品,這些資料包括幾本很厚的手冊,分別說明卡式錄音座的生產測試程序、杜比B的電路原理、零件、IC資料、杜比C的原理和性能等,以及指定選用幾種杜比實驗是認為合格的測試帶,同時還要購買開發室用的儀器,儀器機型還必須從杜比所推薦的機種中選擇,這些機種都是杜比鑑定過認為性能合乎要求的。在以後的每一個過程,杜比不相信任何的文字敘述,指相信儀器的測試結果,頻率響應曲線、EQ特性、磁頭特性、偏壓特性等全部都必須用儀器繪出。
教人困而知之
在E3到E6的過程,要做些什麼?附圖中都有說明,杜比實驗室的工程師們有非常豐富的線路分析經驗,在E3中廠家送去評估的線路,杜比很快就會發現:這個線路合不合用,可不可能量產,成本是否太高或特性不良等,然後簽注意見退回修改,如此一次再一次,直到杜比完全滿意為止,從E3到E6,P1、P4都是如此。而絕得是,杜比實驗室不會教你如何去修改,所有的問題都要由申請廠家自行解決,原因是杜比握有全球一百多家廠,上千種機型的線路和生產測試程序,它有義務為這些廠家保守業務機密,所以通常絕不提供解決問題的方法。
重視生產線規劃
若E6這關也通過了,那麼就要開始建立生產線,進入P1、P2、P4的過程,其中P2是購買生產用的儀器,生產用的儀器,杜比也有指定,但性能不像開發用那麼嚴格,不是B&K便是NF,有很多廠牌和機型可用。
P1這關是很難通過的,因為直接關係到產品性能和品質,申請公司必須把每一項性能的測試步驟以英文書面說明,設定規格的界限,還要把使用的儀器廠牌、型號,測試時之連結方法圖示出來,若有杜比認為不可行之處,照樣會被退回重新修正,通常一個機型的這種書面說明就有厚厚一疊。
這還不算數,此時杜比總部就會派人到申請公司去視察,看看這家公司是否真的有各種儀器和生產線,測試和裝配的步驟是否合理等,如果有不理想之處,還是要改到完全合乎杜比的要求。
然後就是P4,必須把由生產線生產的上市機樣品送杜比實驗室鑑定是否具原設計性能,因為實驗室製作得出來的,生產線不一定辦得到,這點杜比非常重視,因此在生產線上的規格要求稍有放寬,但允許的差異仍很小,以便使產品保有最佳性能。
如果這關也過了,那麼就可以再舊金山的杜比總部簽約,正式享有杜比B系統的使用權,在產品的明顯處,可以,也是必須,印上杜比的標準字樣,和杜比實驗室同享全球性的共存共榮關係。
收錢另有一招
另外一項大家都會感興趣的,就是生產廠家支付給杜比的權利金費率,這個杜比也有它一套特別的計算方式,支付給杜比的權利金是以「Process」為計價單位的所謂Process,就是每一聲道的加杜比或減杜比過程,換言之,一部立體卡式座,就要用到四個Process,每一個Process的單價不很高,而且還隨著產品數量的增加而降低,可是卻得乘上物價指數,按照目前的標準,物價指數為二點多倍,因此這樣算起來,就小有可觀了,以瑩昇公司目前的生產規模,權利金、電路成本、開發成本再加上投資所負擔的利息,每一部卡座所擔負的「杜比成本」約接近二千元,實在是很可觀。
Dr. Dolby 成功的因素
以上就是依照杜比邏輯化的程序,申請杜比使用權的大致步驟,當看完了由曹先生所提供的資料,不禁佩服Dr. Ray M. Dolby這個人,杜比個人和實驗室的成功,決不是奇蹟,也不是偶然的,而是人家確實擁有技術和方法,使得杜比獲有今天的地位。杜比的成功和持續根據曹先生的意見,可說是由下面幾個契因造成:
一、注重線路設計實用性和特性規格。
二、巧妙運用杜比商標印在產品上廣為宣傳。
三、充分掌握杜比IC之生產權。
四、合約仔細、完善、無漏洞、使產品優秀。
五、每年二度蒞廠檢查生產測試過程和抽驗產品性能。
六、不隨便放出權利,造成高級形象。
七、賺錢後再投資開發新技術,如杜比HX、C 等。
這些特點,實在很值得國內廠商學習。
瑩昇表現震驚杜比
捧完了外國人,現在得談談瑩昇公司了,就取得杜比使用權和該公司的第一種產品KD-100而言,瑩昇公司的成就可算得上是「奇蹟」,該公司在去年二月份開始申請杜比,却用夜以繼日的工作態度在去年七月中旬就取得了杜比B使用權,是全世界一百多個使用杜比的廠家中耗用時間最短的──僅六個月,就是連杜比實驗室都嚇一跳,因為從未有廠家能夠這麼迅速的過關斬將,而瑩昇竟然辦到了。其實,這期間有一個非常戲劇化的過程。
獲得A級技術簽證
在試製原型機的過程中,瑩昇公司寄了一份測試資料給杜比,上面顯示的性能竟是杜比B的極限──S/N改善10dB,杜比實驗室根本不相信這個事實,認為瑩聲的測試方法一定有錯,因為杜比實驗室把生產杜比B的工廠分成三個等級:A、B、C(這和杜比A、杜比C完全無關)所謂A級,就是S/N能增進9dB的,以這種技術可以生產盤式座、三磁頭卡座和具有其他性能的高級卡座;B級,式S/N可改善8.5dB的,這級工廠最多,以生產Home Stereo產品為主;C級,是指S/N可改善8dB的,適合用來生產汽車音響、手提收錄音機等層次較低產品。在杜比眼中,瑩昇根本不可能達到A級水準,所以硬是不信,最後瑩昇只好把一部性能完好的產品KD-100郵寄給杜比實驗室,由他們來測試,而曹先生也專程飛往美國,要看測試結果,據曹先生透露,此時他也沒什麼把喔。
杜比實驗室對此事非常慎重,郵包比曹先生先到,但杜比不拆包裹以表示未動手腳,等到曹先生到了,材當場取出錄音座在曹先生面前測試,並且是很有把握地認為該機不可能有瑩昇所測得的優異性能。結果在杜比實驗室工程師們再三的檢查儀表和測試後,杜比實驗室不得不承認,瑩昇的KD-100性能優異,超越A級工廠產品水準,S/N改善均在9.8dB至10.1dB以上,也不得不承認瑩昇的實測規格,此時曹先生乃立即要求杜比實驗室給予A級工廠簽證,杜比實驗室終於在實測了KD-100每一項性能後發給了證明,而且每一項的空格裡,填的都是A;據說,全世界的杜比B工廠,有這種成績的沒有幾家。也就是因為瑩昇的這種水準和成熟的生產技術,所以在短短的六個月內,就獲得了杜比使用權,創下了一項紀錄,也可說是為國產音響界爭取到了一點光榮。
好的國貨應揚諸國人
就一直非常關切國產音響的我來說,真是恨不得國內有多幾家這種公司,能夠為國人的技術水平出一口氣,揚眉於市上(不必說是世界上,市上就夠了),可是對於像瑩昇這種完全依正規程序開發產品的公司,却面臨著成本過高的難題,正規的零件昂貴不說,稅金也非常可觀,而實際相對於廠家和性能言,却應該很合理的。KD-100推出已有相當時日,大部份均供外銷,最近才準備供應內銷市場,據本人所知,有一些生產音樂帶的廠家(如福茂),就一次購買了很多台供試聽音樂代之用。
我熱切的希望,瑩昇公司的產品能有比目前更多的人關切,誠如貴刊去年「阿水訪問記」中所說的,產品暢銷,得由生產者、買者和賣者三方面合作才行,個人由於對瑩昇和曹先生比較瞭解,所以撰寫此文,揭櫫事實,盡一份愛用和關心國貨者之心。
轉載音響技術第80期AUG. 1982 杜比使用權如何取得/王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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